印度不能“吃鸡”，能自己“下蛋”吗？

爱陌路200

到点儿了。
9 月 2 日晚 7 点，拥有 842 万油管粉丝的 Dynamo Gaming 准点开启了直播。今年是他成为全职油管创作者的第十年，其中 800 万粉丝是近一年玩《PUBG Moblie》涨的。
3 小时直播结束，Dynamo Gaming 猛然发现，自己或许再也没机会 " 吃鸡 " 了。
在他直播的同一时间，印度政府发布公告，宣布禁用 118 款中国互联网公司推出的 App，其中就包括了在印度拥有 5000 万活跃用户的《PUBG Moblie》。加上之前的两轮封禁，目前已有 224 款中国 App 被迫退出了印度市场。


图片来自七麦数据
在这场直播的油管评论区里，一批印度年轻人选择用 " 玩梗 " 来表达自己的无奈。一位网友将 "PUBG" 解构为 "Play Untill Banned by Government"，收获了最多的点赞。
" 坦然接受风暴的到来。" 印度知名电竞选手 MortaL 在推特上写道。
这似乎早有征兆：6 月 29 日因边境冲突，印度封禁了 59 款中国 App，坊间就已有各种流言。更早之前，《PUBG Moblie》因过于流行导致的沉迷问题，更令其成为了印度保守声音的众矢之的。
只不过，上一次大规模封禁中，社交、视频以及工具类产品是印度政府的重点打击对象。这一次，印度终于对游戏动真格了。


封禁名单第一部分
PUBG 之于印度
据刺猬公社统计，印度这一轮出于 " 国家安全 " 封禁的 118 款中国 App 中，共有 31 款游戏，占到近三分之一。而第一轮封禁中，游戏类 App 仅有 2 款。
这一轮被封禁的游戏中，不乏《AFK Arena》这样全球游戏市场表现都十分强劲的国产手游，也包括了《Arena of Valor》《Onmyoji》等被寄予厚望的产品。


封禁名单第二部分
但在印度市场，没有一款游戏的影响力能堪比《PUBG Moblie》。印度一部分主流观点甚至认为，是《PUBG Moblie》的火爆推动了印度游戏文化的普及。
《PUBG Moblie》是由腾讯光子工作室制作的一款手机游戏，改编自韩国蓝洞公司推出的 PC/ 主机游戏《绝地求生》，主要面向海外市场。国内由于版号原因，最终推出了《和平精英》。
受《绝地求生》先入为主的影响，国内几乎不会将《PUBG Moblie》视为一款国产游戏。但实际上，《PUBG Moblie》的研发全部由腾讯光子工作室独立完成，更多海外玩家将其划到 " 中国 App" 一列也就不足为怪了。
这也是印度封禁《PUBG Moblie》，却放过原版《绝地求生》的一个原因。
封禁名单第三部分
据数据机构 Sensor Tower 统计，截至到 2020 年 6 月，《PUBG Moblie》与《和平精英》的全球下载量达到了 7.34 亿，其中印度市场贡献了 1.75 亿下载量，占到了 24%，是《PUBG Moblie》全球玩家最多的一个市场。
数据之外，《PUBG Moblie》此前一度成为了印度的一种社会现象，围绕这款游戏发生了许多震惊印度社会的事情。
2019 年 1 月，莫迪在参与一场印度教育论坛的时候，听到了一位家长对手机游戏的控诉。" 这是《PUBG》的问题吗？" 莫迪认为，游戏这样的新技术既是问题又是解决方案。如果让孩子远离，不见得是一件好事。
莫迪的这番表态，一度被外界解读为替《PUBG Mobile》背书。


印度日报直接以 " 莫迪接纳 PUBG" 作为报道噱头
同一时间，被称为 " 印度版战狼 " 的主旋律动作电影《乌里：外科手术式打击》上映，在印度复现了《战狼 2》的票房奇迹。为了宣传电影，制片人特意找了一位印度头部主播，一起相约玩了几把《PUBG Mobile》，将游戏与电影捆绑在一起。
但在 2 个月后，印度的拉杰果德市以 " 保护青少年 " 为由，颁布了 "《PUBG Mobile》禁令 "，禁止所有市民玩《PUBG Mobile》。
此时正值印度中考和公务员考试期间，这种看似胡闹的禁令却得到了不少印度家长的支持。当地警局也真的走上街头，一口气抓了 10 个正在街边玩《PUBG Mobile》的成年人，全部带回警局训话，没收了手机后才肯放人。
结果新闻一出，全球舆论哗然。迫于舆论压力，这条禁令最终只实施了一个月。
印度社会曾对《PUBG Mobile》流露出一种极其分裂的态度：一面是疯狂地追捧，一面是 " 电子海洛因 " 般的指责，与网络游戏在中国流行之初的光景有几番相似。
但在如今，极富魅力的 " 恶龙 " 倒下了，似乎问题都解决了。
不少印度网友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庆祝《PUBG Mobile》的消失。在他们看来，没有什么比 " 国家安全 " 更重要。
Dynamo Gaming 买了一台新电脑。直播完最后一场《PUBG Moblie》后，这个身形微胖，梳着一头蓬松油亮大背头的印度年轻人，对着镜头录制了一个视频：他将正式转型直播《绝地求生》端游。


Dynamo Gaming 与他的新电脑 / 截自油管
身为《PUBG Moblie》职业选手的 MortaL 似乎没有走出来，也没有想好下一步。" 因为这一项决议，我们所有人这一年的努力全部白费了。" 他在直播中沮丧地说道。
印度玩家们在推特上发起了一个 "NationHateModi" 的话题，发泄着自己的不满。但这一次，似乎木已成舟。


一位玩家寄希望于游戏官方可以绕过印度政府的封禁
最大输家是谁？
尽管《PUBG Moblie》的印度玩家基数甚广，其带来的收益却微乎其微。
据数据机构 Sensor Tower 的统计，截止到 2020 年 7 月中国市场贡献了最多收入，占到了 2 款游戏总收入的 52%。其次是美国、日本市场，分别了贡献了 14% 以及 5.6% 的收入。而用户基数最大的印度，只占到了 0.17%。
但对腾讯来说，这并不意味着印度市场是可有可无的。
印度市场贡献的收入低，源于印度玩家并没有养成游戏付费的习惯。但从中国互联网过往的经验来看，通过数年甚至更久的市场教育，完全有机会逆转。彼时，拥有大批狂热玩家的《PUBG Moblie》收益将十分可观，甚至有机会追赶中国市场的收入。
另一方面，腾讯对于《PUBG Moblie》的投入也远不止游戏本身，还逐渐在印度以及整个南亚搭建起了一套电竞赛事体系。
在印度政府封禁《PUBG Moblie》两周之前，游戏官方刚刚官宣了 "2020PUBG Moblie 校园冠军赛 "，与国内的电竞高校联赛模式类似。第一届校园冠军赛举办于 2018 年，在当时就吸引了 1000 所高校共 25 万名选手报名。


与此同时，南亚地区的顶级赛事—— PUBG Moblie 南亚职业联赛第二赛季将于 9 月 11 日开赛，届时会有 20 支印度的电竞战队参赛。获胜的队伍将获得赛事积分，并将取得参与世界联赛的机会。
上一赛季的比赛于 6 月结束，来自印度的 Orange Rock 电竞俱乐部夺得了冠军，位列全球积分榜第二。


图片来自推特
" 我们还在观望。希望印度政府能做出一些让步，至少允许这些电竞俱乐部参加比赛。PMPL 仍在照常举办，禁令会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。"Entity Gaming 电竞俱乐部经理 Bhavnani 在接受印媒采访时说道。
目前，Orange Rock 与 Entity Gaming 两支电竞俱乐部都尚未公布他们今后的动向。
成功的电竞赛事体系，将给予游戏源源不断地曝光以及更长久的生命力，《英雄联盟》就是第一个成功者。尽管这款游戏的活跃玩家数远不如过去，但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观看数却在不断上升，从而带动了整个游戏影响力的深耕。这种影响力，将帮助《英雄联盟》继续活跃在全球游戏市场上。
目前来看，《PUBG Moblie》本有望在印度成为 " 英雄联盟 "，却因一纸禁令不得不提前画上了句号。
输家并不是只有腾讯。
" 几天前，政府还谈论在游戏行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。现在，他们却封禁了《PUBG Moblie》，这款游戏替印度有抱负的游戏玩家们提供了无数的工作。它为全国数以百万计的孩子们创造了希望。"Entity Gaming 俱乐部教练 Andhare 在接受印媒采访时说道。
在印度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通过从事《PUBG Moblie》上下游产业相关的工作，率先实现了财富积累，这其中就包括年仅 22 岁的主播 Garg。
不过他和印度主流观点仍认为，《PUBG Moblie》的退出将给印度本土游戏产业创造机会，尽管这会造成短期的衰败。"《PUBG Moblie》已经完成了在印度推广游戏文化的工作，现在是时候看看哪种游戏取代它了。我估计，这会需要八个月到一年的时间。"
印度官方也在呼吁印度的年轻游戏人，应该抓住机会创作出更多具有印度特色的游戏产品。
Entity Gaming 的经理 Bhavnani 对此更加乐观。"《PUBG Moblie》本来在中国就是被封禁的，这对印度来说完全是一个异军突起的机会。我们有最好的游戏开发者与工程师，我们需要创造一些属于印度的好游戏，然后将它丢到中国玩家的脸上。"
别忘了网易和莉莉丝
从数量上来看，网易与莉莉丝遭受的打击要比腾讯严重得多。31 款被印度政府封禁的国产游戏中，网易旗下的游戏占据了 15 款，莉莉丝旗下的占据了 6 款，腾讯是 4 款游戏。除了《Onmyoji》《LifeAfter》等网易王牌游戏之后，其余多为大乱斗类射击游戏。
印度玩家对大乱斗类游戏有着远超其他品类的热爱。与此同时，网易似乎也试图挑战《PUBG Moblie》霸主地位，这才有了这些风格迥异的游戏——已在日本市场大获成功的经典 " 吃鸡 " 游戏《Knives Out》，加入了机甲玩法的二次元射击游戏《Super Mecha Champions》，以及融入了特殊技能玩法的大乱斗类射击游戏《Cyber Hunter》等。
此前，这些游戏在印度市场的表现大多并不理想。据七麦数据的统计，《Super Mecha Champions》近一年来在印度 App Store 畅销榜上最好的排名也不过 43 名，大多数时候都在 500 名～1000 名之间徘徊，仍处于比较小众的状态。
相比之下，莉莉丝旗下的几款游戏，在被印度封禁前都有着尚可的市场表现。不论是《AFK Arena》还是《Rise of Kingdoms: Lost Crusade》，去年大多保持在印度 App Store 畅销榜前 50。


封禁前的《AFK Arena（剑与远征）》/ 截自七麦数据
这对莉莉丝游戏的出海之路来说，无疑会产生不小的打击。
目前，随着国内游戏市场增长空间越来越小，许多诸如莉莉丝在内的游戏公司开始往海外游戏市场发力，甚至不乏只做海外市场的游戏公司。这其中，拥有大量人口基数，互联网产业正处在高速发展的印度成为了许多公司的目标。
但伴随着印度民粹主义的高涨，以及突如其来的封禁之后，今后这块拥有 13 亿人口的市场或许需要重新评估。
IGG 的相关人士告诉刺猬公社，公司短期内没有调整的计划，但目前也在观望中，打算看看最新的形势。IGG 是一家在海外市场拥有同样亮眼成绩的游戏公司，旗下的《王国纪元》等游戏在许多国家都有大批玩家用户。
目前来看，印度政府针对中国 App 的封禁举措或许仍没有结束。如今，出海游戏公司已经被拖入 " 战场 "。
对仍想继续拓展印度市场的大型游戏公司来说，寻求外国游戏公司合作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在印度同样火爆的射击类游戏《Call of Duty: Mobile》，是由动视暴雪与腾讯天美工作室共同研发，因此少了许多指责。
但对更多中小型游戏公司来说，出海或许不再是一条 " 康庄大道 " 了。